南极小鸮

【补档】A Christmas Carol（贴吧发的2018圣诞贺文，原著脑补，很烂）

3·Past

我感觉到屋子里好像有人。

好像有人靠近我。

有三叔的前车之鉴，我想我睁开眼睛恐怕又要陷入噩梦当中。于是我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坚决不睁开。

“吴邪！吴邪！”我听到有人轻声叫我。是我很熟悉的声音。但我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呢？我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那声音还在叫我，有点阴森森的。

我保持着一个姿势，有点僵了。

安静了一阵。我心想这不管是三叔还是粽子终于走了。

然后，我感到朝上的那只耳朵被呼了一口热气，然后一个轻轻的、软糯糯的声音挤了进来。

“吴邪哥哥？”

我立刻翻身跳起，一只手捂着发痒的耳朵，看到了面前刚直起身的小花。他穿着作戏装内衬的白褂子，脸上画着淡淡的戏妆。双手背后，脸上带着一个俏皮的笑，一脸玩味地看着我，煞是好看。但我无暇顾及这些，我注意到他也是半透明的。

“不会吧……你也死了？”我有些颤抖地问道。

小花的表情没有变：“暂时还没有呢。吴邪，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开玩笑了。”

我想起三叔说过今天晚上会有三个人来拜访我，难道小花就是第一个？这种小说里的剧情怎么发生在我身上了。我无奈晃了晃头。这个梦怎么还没醒。

“吴邪！”小花像刚才三叔一样飘到了我面前，“你就不问点儿啥吗？”

“问什么？”我冲他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比如你为什么整的跟个鬼一样在这里飘来飘去吗？”

小花的倒也没生气，一言不发刷一下飘到房间中央，看着我。

“有什么事快说，老子还要睡觉。”我假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别开了头。

小花见我没有反应又飘回我面前，哀怨地看着我。

我有点发毛。解家的伙计们，谁来把你们老大拖走！

“算了。”小花也没有和我玩太久的意思，很快换回了正常表情，“走吧。”说完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去哪儿？”我下意识问道。

“你的过去。”小花的声音有些虚幻。他看我没反应，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感到有什么东西钻进我的身体，整个人一下子有种空荡荡的感觉，然后立刻被小花拽着飞向了窗户。

我叫了出来。然而小花理都没理。

没关严实的窗户被撞开。预料之中的下坠并没有发生。我感到一阵失重，然后就飘了起来。我发现我被小花拉着在一个被雪覆盖的城镇里疾飞。这绝对不是我亲爱的杭州。

屋顶上堆着松散的积雪，在小花和我经过时也不被带起半分。街上没有多少闲人，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红色，挂着红色。我匆匆瞥过上面的内容，又回忆着这里的房屋布局和地标，意识到，这是新春的长沙城。

春节刚过，那股年味还没下去。这些只有在儿时所见的景象让正在高速飞行的我应接不暇。天蓝得干净，蓝得纯粹，一片云也没有。一家放爆竹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不过小花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带着我在长沙的大街小巷里穿梭。最后，来到了一座颇为普通的庭院。

小花突然停下，我没反应过来，差点栽进去，幸好他拽着我。我在空中正了正身形，往下一看，发现这是以前二月红的宅子。

我立刻看向小花。他给我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示意我继续看。我疑惑地扭回头，发现大门被推开，两个小孩子跑了进来。

定睛一看，我发现那是小时候的我和小花。

小小花甩开小吴邪的手：“吴邪哥哥！我跑不动了！”

小吴邪回过去拍了拍小花妹妹的头：“没关系，我们已经回到二爷爷这里了。秀秀找不到我们的。”

“但是秀秀那儿有糖啊。”小小花一脸认真地看着小吴邪。

“没关系小花，等我长大了就娶你过门，每天给你好多好多的糖吃。”小吴邪也一脸认真。

“不可能！你连我唱的曲子都不喜欢！”小花生气地跺了跺脚，弯腰抓起一把雪就拍在了小吴邪脑袋上。

“哇！”小吴邪被拍了一头雪，打了个激灵，“怎么会啊！小花唱的曲子最好听了！”

“呀！吴邪哥哥！小花姐姐！你们在这里啊！”一个小一点的小姑娘窜了进来，“你们说什么呢？”

“小花说她要嫁给我。”小吴邪理直气壮地对她说。

“啊？不要！秀秀也要嫁给吴邪哥哥！”小秀秀一听急了，抱着的糖哗啦啦撒了一地。

我从三个打闹的小孩身上收回视线，一脸无奈地看向身边这个“小花妹妹”，心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小花还挺认真地看着。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迎上来，难得没有开玩笑，只是直直地盯着我。

片刻，他开口道：“吴邪，以前的你很可爱。”

我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话吓了一跳，回道：“彼此彼此。”

“现在也如此。”小花继续说道，脸上没有任何嬉笑。

要不是他的表情那么认真，我早就刺他几句了。但看着他的脸，我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后再次毫无预兆地，小花拽着我一个俯冲冲进院子，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又撞上了红府的红漆大门。

我也不知道门到底开没开，但随着一种奇异的感觉，眼前的雪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初春的西湖苏堤。我和小花从广阔的湖面上掠过，依然不带起一丝风浪，可见我们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现在我更加确信这只是我的一个奇怪的梦而已。

西湖的春天是稚嫩的。湖边的杨柳冒着嫩绿的新芽，就像年轻的孩子正在茁壮成长。

很快我们来到了市区。我看着下方熟悉的街道，任由小花带着我左拐右拐，穿梭在各种建筑物之间。最后，在小花拐进一条傍着公园延伸的小路后，我想到他要带我去哪儿了。

红砖的建筑物渐渐映入眼帘。我们越过围墙，来到了一个学校。

这是我的中学。

这里的一切都还是我上学那会儿的样子，老同学所说的新建筑并没有出现。校园还是那么宁静而又充满活力，贴身擦过一扇扇窗户，里面依稀能看见熟悉的校服整整齐齐地坐在黑板前。看到这些，我有了一种舒服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我的校园时代虽然没有什么大起大落，但确实是我人生里弥足珍贵的一段时光。在那段没有谜题没有控制接触我的简单年月，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绕过主教学楼，我们来到了绿茵红道的操场。有一队男孩子正在跑道上跑步。

小花拉着我追上去，稍微减了点速，是我们与那些男孩子并肩而行。我顺着小花的目光看向队伍，看到了我和老痒。

每一个面孔看着既陌生又熟悉，这些都是我的高中同学。老痒在我身边奋力迈着步子，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并不轻松。我也没好到哪儿去，一脸生无可恋的颓废样，看着就是两腿发软，全凭一口气吊着的那种。我果然从小就是个体育废。

我更加怀疑小花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很快就到了弯道。我以为小花也会跟着拐弯，但他完全没有改变方向的意思，离开跑道后又加速向前，往宿舍楼的窗户上袭去。

我这会儿也不在意这种神奇的交通方式了，任由他随便折腾我。意料之中的，穿过某扇窗户，我们又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次到没有穿越到多远的地方，我立刻认出了远处浙大的标志性建筑。

我不知道小花又想带我看什么黑历史。他的速度不减反增，白色的长衫鼓动着。我也能感觉到有强风席卷着，一头乱发没有一刻消停过。但这风似乎仅仅是因为我们在飞行而造成的。我们和所见的一切并不处在同一个空间。

这个梦感觉就好像是，我将记忆中的一些片段想象着换了一个视角，然后把一个小花和一些看过的故事片段插了进来，揉把揉把就成了现在着混乱样。

我匆匆从下方的人行道上认出了自己。那个我背了个包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低着头走路，眼里透露着无所事事的无聊。对于知道了汪家存在的我来说，这种眼神就是光。憔悴了好几天的我很难想象以前的自己会有这种表情。

那一刻，我好想松开小花的手，永远留在这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时代。

小花没有停下来给我想的机会，只是拉着我从那个我上方飞过，看都没看一眼。

接下来场景变化的节奏越来越快。小花一直一言不发，也没有停下。我也一直在抓紧时间观察那些过去的自己。我现在明白小花那句话的意思了。感情他搞这么一出就是来带我回忆过去的！诶不对，这好像是我自己的梦吧，小花只是躺枪的，很无辜的那种。

我看到了凌晨赶论文的自己，看到了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庆祝毕业的自己，看到了从三叔手里接过吴山居钥匙的自己，看到了拼命绷紧脸面试王盟的自己……这些场景我都多少有一些印象，小花和我只是快速掠过，和在长沙相比仿佛开倍速刷剧情一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小花一个急刹车停下，我又差点飞出去。找回平衡后，我发现自己回到了卧室里。

小花松开我的手，转过身面对我。“怎么样？”他似笑非笑地问道，表情随意地好像刚才扯着我飞了一圈的人不是他一样。

重新感受到重力的作用，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些事情。张海客带来的消息突然变得十分现实、沉重。我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难受，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就是那种突然想起来马上要做一些非常排斥的事情的那种无奈和不爽。现在，这种感觉又涂上了一层灰色。

我好想沉浸在梦里，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不再醒来，去面对那些我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吓人。小花看我许久不回答，凑近了点，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上下挥了挥：“魔怔了？”

我看了看他脸上略显诡异的妆容，开口道：“小花，我好怕。”

“不怕是不可能的。”小花歪了歪头。

“我做不到。”我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三叔一定很后悔，没想到我这么弱。他们赌错了，我不可能成为那个改变这一切的人。我永远不可能像你那样……”我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他的袖子，结果手却直直地穿了过去。

我感到寒冷，透骨的寒冷。我对一片黑暗的未来感到无助，感到孤独。

“你不会是一个人的。”小花轻轻地安慰道。他看着我，将我看透：“刚才那些很美好，对吧。你想要那种美好一直持续下去吧。”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表示默认。

“你知道该怎么做。”小花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其实，你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愿面对。或许，我可以现在就挑了你的血管，这样一切就解脱了。”

我猛地抬起头，被他突然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有些搞不清情况。

小花还是那个表情看着我，几秒后，幽幽地来了一句“这只是一个玩笑。”随着这句话，他本来就透明的身形变得更加虚幻，渐渐融入月色之中。他正在消失。

“小三爷，看看你身边的人，好好考虑一下吧。”最后一句话像是清晨的薄雾，抓不住形状，但确确实实地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小花完全消失了。一朵粉红的海棠花悄无声息地飘落在窗台上。我鬼使神差地想去触碰，但在我的手碰到那月下海棠的前一刻，它化成了灰，被敞开的窗户外吹来的风吹散了。

我又躺倒在床上，眼神毫无聚焦地投向天花板，回忆着刚才的事情。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不知何时，我又睡着了。

//当时写的真是惨不忍睹……